合作经济要长期存在合作形式要多样化

一在全国大中城市轻工集体经济研讨会上的讲话

杜润生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经济结构、所有制结构是多种形态的，不能清一色，清一色会妨碍经济的发展。过去我们急于过渡，把个体过渡到集体，把集体过渡到全民，都吃过很大的亏，曾经使我们的经济搞得非常之死，非常脱离群众，经济效益也不好。

    一、我国的所有制形式还是多样化好。多样中有个主体，是公有制。公有制外还有个体经济，外国资本和混合的经济形式。公有制里面也有两种c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集体所有制也有人把它分为两种：一种是合作经济，一种是集体经济。就是公有制，也应该有多种形式，也就是我们应该提出来的结论。这一点明确下来，城镇集体经济的地位及集体经济如何发展，这些问题就明确了。

    现在我们不搞过渡，要长期不过渡，还有一个趋势是全民过渡到集体，进行反过渡，原来的国营经济返回到合作经济。明年，国家还要把一些小型国营企业拍卖给集体，个人，变化就更大了。国营经济也要改革，改革的一个大原则是实行两权分离，把所有权和经营权分开，所有者不一定是直接的经营者，经营者也不一定是直接的所有者，即政企分开。国家机关不能直接经营企业。要保持企业的自主权，自主权首先是经营权的自主。

    国营企业为什么有这变化，因为原来的全民所有制，全民究竟是谁T谁代表全民?没有人是公共资产的代表，全民所有摘不好会变成全民所无，造成大锅饭。现在有了办法，两权分离，搞股份制，谁拥有股权，谁就是所有者。企业找到了归属，变成一种经济法人，它的资产是法人资产。根据这个动向，企业可以脱离部门所有制、地方所有制，有完全的经营自主权。

    这些使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城镇集体经济的归属就是集体，它不归任何部门，任何地方，当然也不归协会，不归手工业合作总社。集体企业应是独立的，不独立，集体经济就投有希望。

    最近中央已总结了一个地方的经验，叫浙江兰溪县的经验。一批集体企业，国营企业；地方工业实行无上级经营，没有挂靠，就是依法办事，该上税上税，投资者分红。

    人家羡慕乡镇企业，实际乡镇企业的日子不好过，上级太多。我们再不要搞升级了，不要搞平调丁，要让合作经济自己积累、自己发展，自负盈亏，要有自己的利益，  自己的风险。我们这个国家最大问题就是企业没有真正自负盈亏，盈利是他的，亏了不交保。现在每年有百分之二十的企业亏损，工人还攀比，人家加工资他也要加，人家发奖金他也要发。最后只好财政包干，所以，国家票子多发。有些事解决不了，一是生产性补贴，农产品，丁业原料补贴，亏损补贴太大：  一是人头太多，所有城市工人生老病死均由国家包。人头多  负担重，压得国家喘不过气，而其中最重要的是企业没有自负盈亏。市场调节必须以企业和经营者自负盈亏为前提，这样才‘能有竞争，有竞争，市场才有意艾，才有优胜劣败。根据这个要求，城市集体企业也要自负盈亏，同时给予独立性。集体所有制的好处，就是早就自负盈亏。自负盈亏而又没有自主权，这是集体经济所以困难的一个根源。

    二、合作经济要长期存在，小企业要长期存在，这是规律性现象。从历史来看，合作经济、集体经济原来都是小生产者为了应付市场风险，为了避免资本家的剥削，特别为了应付垄断资本家的剥削而建立起来的。小生产者、农民和手工业工人在市场竞争里竞争不过拥有现代技术的资本家，因此他们摘联合。在社会主义社会，联合还不能取消，小企业要避免两极分化，避免破产，不能不搞联合。现在联合还有了一个新的意义，这就是社会主义国家要加快工业化，但我们的资金不够，技术不行，我们最大资源是劳动力。在一定程度上劳动力可，以代替资本。这样发展小企业，不用国家投资可以办起来，企业可自负盈亏，可自己积累，自己发展。最初是劳动积累，然后资产积累，再是现代化，这是国营工业办不到的。

    另外合作经济产权明确，财产关系明确，与全民所有制不一样，只知是公家的，谁都能吃大锅饭。合作经济便于建立民主制度，乐于为群众接受，所以合作制长期存在，小企业也要长期存在，中国煤矿一半产量是小企业搞的。所以必须稳定集体经济，要长期保留，而且要大发展，便于国家集中资金去办一些更重要事情，如铁路，原材料、矿产及能源等等。

    三、合作形式要力求多样化。城市集体经济不能单一化、一个模式，可以允许人们的半合作经济，乡村里叫联合体，几个人合起来的，现在法律上叫合伙，法国叫成经济法人。二是劳动者纯粹的合作经济，也就是原来的“工合”，艾黎先生的工业合作社。还有一种是企业的归某集体所有，叫大集体经济，这种问题较大，最容易政企不分，被平调，不被承认自主权。再有一种是现在提倡的实行的股份制。股票可以卖给任何人。 

    还有一种形式，就是集团企业，现在中央同意搞。集团企业可以搞联合，和大工厂联合，和乡镇企业联合。搞集团企业，几个小企业变成大企业，或者和大企业联合起来，成为他的一个组成部分，纳入国家计划。但是联合，不是合并，要保持它资产的所有权，可以股份形式或其它形式，找到一种形式，互相不吃亏。从集体经济立场说，不怕人家合并，你合并我，只要能发展也赞同，对国家生产力有好处就行，一个亏损企业要被并，让它合并，不用怕。

    国家提倡集团企业，城市集体企业也可以加入搞，要提出命题，就是集体企业要自觉地打破封闭性；要开放。向乡村求发展，利用乡村土地和劳动力、技术、注册商标，没地方施展不开，也可以跨行业发展，按市场需要，可以发展商业、工业。总社搞供销，  也可办金融、服务业，给合作经济服务，给多余劳动力，退休或将要退休的工人找一条出路，减轻负担，消一消肿，现在负担太重了。

    另一个开放的意义，就是鼓励劳动力流动，即劳务输出，鼓励资金流动，叫资金输出，只有劳动力，资金流动，才能优化经济组合。劳动力流动可以使工资水平直接上升，工人要有竞争。集体经济要放开，劳动力流动才能按劳付酬，资产流动可互相合并，联合。允许有破产的，不要害怕人家吞并。

   同时发展招标承包，招聘的人，允许乡下来这儿办厂，你们的人派到乡下去承包乡镇企业。要开放，让有能力的人来承包。总之要有竞争的原则，市场的原则，优胜劣败的原则，不要死保住这点东西，国营的好处没得到，集体的优势没有发挥，集体的优势就是市场调节的产物，乡镇企业一开始就是市场里起来的，当然，也有弊病，如回扣等。

    紫阳同志提出，要把乡镇企业优势引到国营企业去，城市集体企业要充分发挥集体优势，搞活，一定会改变面貌。上面机构要为基层服务，同时与政府对话。现在中央下放自主权，下放到市成为市所有，下发到省成为省所有，下发到局为局所有，没有放到企业。联社怎么办，不能妨碍企业的独立性，要让企业学会游泳，不要代替包办，管死。乡村企业要按这路子发展。城市集体是否要按此办法，有些话是从抽象观念出发，不是从实际出发，  因此，只供参考。至于中国集体经济，要互相支持，共同发展，要社会为之声援，让合作经济争取自己的经济地位，能够在各方面听到我们的声音，不至于自生自灭，这方面我一定尽力而为。

    (根据发言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