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大放小

编者按  国家经贸委于1996年8月15日至17日在福州召开了全国搞活小企业工作座谈会。参加会议有国务院有关部门、各省市经委、部分省市城镇集体经济办公室和小企业(协会)办负责人，共150人。国家经贸委副主任陈清泰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现将他的讲话摘要刊登，供参考。

解放思想  大胆实践加快小企业改革与发展步伐

国家经贸委副主任  陈清泰

    一、小企业在国民经济发展和经济体制改革中具有重要作用

    (一)小企业是国民经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国民经济发展的一支生力军

    据统计，目前全国工商注册登记的企业超过1000万户，其中大中型企业不到2万户，小企业的数量约占99％，在全国工业产值和实现利税中分别占60％和40％左右。在全国独立核算工业企业中，小型企业的数量占95．6％，总产值占44．5％，工业增加值与大企业相当。全国商业零售网点90％以上是小型企业，流通企业中85％是小企业。1995年，作为小企业主体的乡镇企业达2203万户，其中乡村两级集体企业161．8万个，联户、个体企业2041万个，国内生产总值14595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5％，工业增加值10804亿元，占全国工业增加值的30％。以小企业为主体的民营科技企业，1995年已经达到42745家，生产总值2490亿元，实现利税315亿元，出口创汇53亿美元。

    (二)小企业是经济增长的重要生长点

    近年来，我国工业产值增长每年在20％左右，其中国有大中型企业的增长率约5—9％，小企业的增长率在30％左右。在国民经济增长中，小企业做出了更大的贡献，拉动了全国经济增长速度的提高。小企业还是出口创汇的一支重要力量，在出口生产企业中，95％以上是小企业，仅乡镇企业去年出口商品交货值达5395亿元，占全国出口总额的34％。

    (三)小企业是增加就业的基本场所

    在全国各类企业中，中小企业就业人数占75％。截止1995年底，乡镇企业的从业人员达1．28亿，占农村劳动力总数的28％。1994年底，全国城镇就业人员中，城镇集体单位占3285万人，加上“三资”企业406万人、私营企业332万人、个体企业1225万人，总计达5248万人，合计占城镇就业人数的31．7％。在城镇就业中，众多劳服企业发挥了重要作用。改革开放17年来，劳服企业先后共安置2100万人，近几年劳服企业稳步保持着每年新增100万人就业的水平，有的城市劳服企业已成为安置就业人员的主渠道。

    (四)小企业是推动国民经济市场化的一支重要力量

    小企业组织结构层次少、人员少，内部信息畅通，交流方便，决策快，对市场变化反应敏捷，与客户和市场的联系更直接而密切。小企业的产品结构和技术结构相对简单，调整方便，周期短。小企业的经营方式机动灵活，劳动用工、分配、人事制度等均可根据市场竞争的需要自主决定和调整。小企业投资少，敢于承担风险，富于创新精神。它们利用机制灵活，敢担风险的优势，活跃在大企业尚未涉足的新兴领域；利用贴近市场、贴近用户的优势，活跃在竞争变化十分剧烈的领域；利用投资少、调头快的优势，活跃在品种多、批量小的加工和配套、维修领域；利用管理层次少、成本费用低的优势，活跃在零售、服务等本小利薄的领域。从而成为推动国民经济市场化的一支重要力量。

    (五)小企业是大企业改革与发展的重要依托

    社会化大生产的一个根本要求是生产的专业化分工与社会化协作。以某个主导企业和主导产品为龙头，为它直接提供配套服务的企业可能有上百家，而为这上百家配套企业提供二次配套和服务的企业可能有上千家，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式的结构。这种企业组织结构对大型龙头企业很有好处，它可以集中力量搞技术开发与关键部件的生产、开拓和占有市场，一般零部件的生产和各种服务则可委托中小企业完成，使这一企业群体产品开发周期缩短、投资减少、风险分散。因此，大企业离不开小企业的配套生产和提供服务，企业越大，对小企业配套的需求就越大。实践证明，以中小企业为依托，发展专业化生产与社会化协作，这是提高大企业市场竞争力的必然趋势。此外，大企业要分离办社会职能也离不开小企业，尤其是分流富余人员，还需要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小企业，依靠它们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

    (六)小企业在县城经济中占有主体地位，是返哺农业，发展农村经济的生力军

    县属企业绝大部分是小企业，其工业产值、商业批发零售额、就业人员在县城经济中占主体地位，是多数县级财政的支柱。乡镇企业的迅猛发展，除了为自身提供了积累，也为农业的发展、农村经济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资金来源。在转移农业剩余劳动力，实现农业规模经营和集约经营所需的产前、产中、产后的社会化服务等方面，都离不开乡镇企业。事实证明，凡是乡镇企业实力雄厚的地区，农业现代化的步伐就快，广大小企业是农业发展和农村经济发展中的生力军。

    二、中小企业改革取得了重要进展

    近几年来，各地区、各有关部门和广大中小企业在党中央关于放开搞活小企业的方针指导下，解放思想、大胆实践，加快了中小企业的改革，取得了重要进展。

    (一)指导方针进一步明确，思想认识进一步统一

    小企业在振兴经济和建立市场经济体制中的地位和作用越来越被人们所认识。相当多数的国有小企业在改革深化的过程中陷入困境的现实，使各方面对加快中小企业改革的紧迫性有了切实的感受。

    党中央提出了一系列深化小企业改革的方针，并很快在全党上下形成了共识。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决定》指出：“一般小型国有企业，有的可以实行承包经营、租赁经营，有的可以改组为股份合作制，也可以出售给集体或个人。”十四届五中全会《建议》提出：“要着眼于搞好整个国有经济，通过存量资产的流动与重组，对国有企业实施战略性改组。这种改组要以市场和产业政策为导向，搞好大的，放活小的”。同时提出，要大力发展集体经济。江泽民总书记对小企业改革一直非常重视，多次作出重要指示。1995年，他在上海、长春召开的企业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要加快国有中小企业的改革，转换企业的经营机制，建立和形成为大企业配套服务、从事专业化生产经营的企业群体。对一般小型国有企业，要进一步放开、放活，有的可以实行兼并，联合或租赁，有的可以改组为股份合作制，也可以出售。”李鹏总理在十四届五中全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对国有小型企业，可以区别不同情况，采取改组、联合、兼并、股份合作制、租赁制、承包经营和出售等多种形式，加快改革和改组的步伐。特别是县属企业可以放得更开一些。放活小的有利于集中精力搞好大的，也有利于搞活整个国民经济。”他在八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的《报告》中强调指出，“城乡集体经济是公有制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要积极推进集体企业的改革与发展。”

    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的《决定》和党中央、国务院领导同志对放开放活小企业的讲话，纵观全局，解放思想，从提出小企业改制的原则和形式到明确“搞好大的，放活小的”战略方针，这就使企业改革方向更加明确。以这些精神统一全党思想，使我们放开搞活中小企业的工作不断健康发展。

    (二)各地创造了多种企业改制形式，基本做到了放而不乱

    各地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因行业制宜、因企业制宜，采取适应企业生产力水平的多种改制、改组形式。如湖南省总结推广了放活小企业的14种形式，全省有15％的小型工业企业实行了股份合作制的改革，60％以上的小企业实行了抵押租赁、抵押承包、个体经营、一厂多制、委托经营等多种经营形式。江苏省去年兼并企业464家，租赁经营4737家，先售后股1200家，拍卖或出售1157家，破产113家。浙江省去年国有、集体小微亏企业被兼并337家，破产126家，改造为股份合作制2267家，实行租赁经营2323家，拍卖1023家。各地在改制过程中特别注意从实际出发，不断总结群众的创造，同时注意搞好国有资产评估，避免国有资产流失。

    (三)小企业改革收到了初步的效果

    在一些改革起步较早的地方，放开搞活小企业已经见到了初步的成效。如黑龙江省从1993年开始实施国有小企业改革，到1995年，经过各种形式改制的2331户企业，实现工业产值、销售收入、上缴税收与上年同比增长15．9％、20％、11．?％，改制企业亏损户数下降18％，亏损额下降46％。山东诸城从1992年起进行小企业改革，到1995年所有改制企业基本扭转了亏损；1995年与1992年相比，全市企业实现利润、税收、财政收入、职工工资分别增长5．3倍、3．3倍、1．4倍、1．9倍；1992年诸城市有大型企业1户、中型企业7户、利税过千万的企业1户，到1995年发展到大型企业7户、中型企业25户、利过千万的企业12户。

    三、放开搞活小企业需要注意把握的几个问题

    (一)企业改制的核心是转换经营机制

    小企业改革的目标是实现政企分开，使企业走向市场、适应市场，让企业自负盈亏。政府要为小企业走向市场创造必要的生存条件，包括多渠道的资本金注入、政策环境的建立、产业政策引导和信息沟通、经营和管理人才输入、培训和社会保障制度的建立等。没有这些条件，小企业走向市场也是不可能的。市场是小企业的生存空间，是办企业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企业经营运转的轴心，企业成功在市场，失败也在市场。国有小企业的改革就是要使它们顺利地走向市场，适应市场，按市场规则运转。

    小企业的改制，就是从提高国有(集体)小企业走向市场、提高市场竞争能力出发，选择某种企业财产组织形式，通过对传统企业组织制度、领导体制和规章制度的改革达到转换经营机制的目的。

    因此，企业改革的重点是要真正转换经营机制，切不可本末倒置，把选择企业组织形式作为目的，而忽略了转换机制的本质。

    转换机制重要的是看是否实现了政企分开，真正建立起自负盈亏机制；是否依照市场规则运行，形成优胜劣汰机制；是否建立了筛选管理者、制止错误决策的机制；是否真正转变了经济增长方式：也要看是否调动了职工积极性，加强了企业管理。从各地经验看，不论以哪种形式改制，凡在改制过程中转换经营机制好的，改制效果就明显。

    (二)放开搞活，不是放任自流

    究竟“放”什么?还要不要“管”?有的同志担心放开会不会放乱。所谓“放小”，是将企业从政府计划管理体制的笼子里放出来，进入市场经济的大天地。其内容至少应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放开改制形式，让国有小企业灵活选择与其生产力发展状况和市场经济要求相适应的企业财产组织形式和生产经营的业务内容；二是放开国有小企业存量资产的流动与重组，引导国有小企业存量资产向高效益的领域转移；三是放掉旧体制下政府对国有小企业不适当的行政干预职能和承担的无限责任；四是下放人事管理权限，允许企业根据自身的财产组织形式确定企业领导人员的选聘方式。

    “放开”是相对于过去的“管住”，在坚持“放开”的同时，政府的所有者职能和社会经济管理职能同时要加强。“放开”是手段，“搞活”是目的。“放开”不是放弃国有小企业不要，也不是放任自流、“一放了之”；而是要通过“放开”，使国有小企业真正成为“四自”的法人实体和市场竞争主体，在市场竞争中实现资产和企业的重组，建立起优胜劣汰机制。

    (三)推动存量资产的流动和重组，要区别流动与流失

    放活小企业的一项重要工作是通过资产存量的重组实现结构调整，提高经济运行效率。资产不能顺利地流向效益更高的地方，是国有资产的损失；闲置、呆死的资产不能创造效益，自然会贬值；少数企业中那种停产坐吃的状况，更是国有资产的流失。因此在放活小企业的工作中，推动存量资产的流动与重组是一项战略性措施。对此，人们议论较多的是流动中的流失。流动确实可能会造成流失。这是我们必须防范的。

    (四)改制有多种形式，不能强求一种模式，不能一刀切

    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决定》指出：一般小型国有企业，有的可以实行承包经营，租赁经营，有的可以改组为股份合作制，也可以出售给集体或个人。由此还可派生出多种改制形式。

    推进小企业改革要根据生产力发展水平，职工的认同程度和社会承受能力，以企业走向市场、提高对市场适应能力为原则，因地制宜，因行业制宜，因企业制宜。在这方面要警惕刮风，在强调某一种形式很好的时候，有的同志往往以一种形式代替其他形式，这是不合适的。关于这一点，中央国务院的领导同志一再告诫我们，要从实际情况出发，不要一哄而起，不要一刀切，不要用一种模式去强制推行。

    从改制形式来看，很多地方都认为股份合作制作为一种群众的创造，比较适合目前国内小企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把股份合作制作为一种重要的企业改制形式来选择。但是，对股份合作制也不要看作“一股就灵”，现在对股份合作制还没有相应的法规，在推进股份合作制的工作中，应注意这样三个问题：(1)在推行中要尽可能在资产构成中保留一块公共积累，也就是有一块共同共有的部分，这在转制改制过程中是可以做到的。(2)在构造股权结构的时候，要注意对大股和小股的差额有所限制，如果差别过大，合作的性质就不明显，一部分人就会感到他是给别人打工。(3)在股东的权利上要实行一人一票，而非一股一票制。由于我们还没有一个规范的法规，各地在推行股份合作制的工作中应注意这几个问题，保持股份合作制的集体(合作)性质。

    (五)企业改制以后，关键的问题是要自负盈亏

    什么是自负盈亏?自负盈亏就是在盈利的时候，企业职工可以分红；亏损的时候不能分红；破产的时候，包括职工在内的各个出资者投入企业的资本金就一无所获，全军覆没。这就是自负盈亏。如果企业改制后，职工仍不能承担风险，还等着吃国家的大锅饭，那么改制就不能最终发挥作用。小企业和大企业有一个很大的差别，企业越小，职工与企业的关系更加直接。如果说大企业每个职工的工作优劣和企业效益的关联性比较小的话，那么在小企业每个职工工作的优劣和企业效益的关联就更加密切。因此，如何通过一定的企业形式，促使职工关心企业的收益，以更多的精力搞好自己的工作，投身于企业的发展．这是小企业形成新机制必须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

    (六)落实债务责任、注意原始积累

    在企业改制过程中，一定要落实债务责任，要做到手续完备，具有法律效力。当地政府与企业不能一道慷国家之慨，逃银行之债。

    目前许多小企业并没有完成原始积累，资本金很有限，负债率过高。因此，有条件的企业，职工进行增量参股是一种重要的形式。一方面通过职工参股引入新的投资者，增加企业资本金；另一方面通过参股促进企业的转制，增加职工的责任感，同时也会加强对经营者的监督，经营者也会加强责任感。我们不要求所有企业都这么做，但这是一种资金注入的办法。

    在转制后，要正确处理好积累和消费的关系，不宜过多的分红。

    (七)搞好小企业要强调“三改一加强”，不存在“一抓就灵”

    国有企业存在问题是多方面的，积蓄日久，成因复杂，解决问题不能只依靠改制。企业有机制问题，要靠改革生产关系来解决；有结构问题，要靠调整来解决，有发展问题，要靠投入和改造来解决；有负担问题，要以企业为主，通过多方消化来解决；有管理问题，要靠改进和加强基础工作，提高管理和经营效率来解决。因此，搞好国有企业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作，从来就不存在什么“一抓就灵”。

    企业改革是对生产关系的调整，改革对搞好国有企业起着方向性、根本性的作用，是改组、改造和加强管理的重要基础。但不能代替这些方面的工作。因此，搞好小企业要靠“三改一加强”。改制后的小企业要特别强调加强管理，提高质量，降低成本，提高市场竞争力，要防止出现片面认识。

    (八)集体企业的改革方向也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

    集体企业改革的方向也是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对这一点有些同志感到有些模糊。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决定》在讲到“现代企业制度是国有企业改革的方向”这一段的后面又讲到，“所有企业都要朝这个方向努力。”另外，江泽民总书记在党的十四届五中全会讲到十二个关系的时候有这样一段话：集体企业也要不断深化改革，创造条件，积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

    所谓现代企业制度，是指符合社会化大生产、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并依法规范的企业制度。集体企业改革不仅有“产权清晰”的问题，也有“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的问题。现代企业制度是一种新型的企业制度，其核心特征是四句话。从方向上讲，集体企业改革不能偏离开四句话。

    (九)加强配套改革，为小企业的发展创造必要的外部环境

    小企业在市场竞争中一般处于弱者地位，需要政府更多的支持和扶植，为小企业发展创造必要的外部环境。

    在小企业改革的过程中，如何加快社会保障制度的建立是一个现实问题。社会保障制度建设滞后，对深化小企业改革是一个很大的制约。小企业生存风险大，如果没有社会保障做后盾，要么政企分开不能实现，要么社会难以稳定。所以，配套地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是小企业真正进入市场的一个依托。如果没有这个依托，小企业竞争中出了问题，最后还要找政府。

    亚太经合组织关于扶植小企业有一个宣言，提出扶持小企业的五个领域，即人力资源开发、信息共享、技术共享、资金融通和市场准入。加强这五方面工作对中国也是适用的，我们也要在五个领域加强对小企业的支持，多为小企业提供配套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