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企业建立现代产权制度的探索

俞官潮  鲍祖荣

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明确指出：产权是所有制的核心和主要内容，是现代企业制度的基础，并要求“建立归属清晰、权责明确、保护严格、流转顺畅”的现代产权制度，而且，还特别指明了集体企业改革要“以明晰产权为重点深化集体企业的改革，发展多种形式的集体经济。”应该说，集体企业产权改革是集体企业深化改革的基础。为推动集体企业深化改革，本文试图对集体企业的产权改革作深入探索。

一、集体企业的产权状况及特点

为探索集体企业建立现代产权制度的路子，有必要把集体企业目前的产权状况及特点搞清楚。据统计，2001年底，全国城镇就业人口10791．8万人，其中：国有经济7409万人，集体经济t240．8万人，其他(个私、外资等，下同)2141．9万人，集体的比重为11，5％。全部国有及规模以上非国有工业企业，114900户，其中：国有经济46767户，集体经济31018户，其他37115户，集体的比重为27％；城镇工业企业增加值28904．75亿元，其中：国有经济14652亿元，集体经济2615．54亿元，其他11637．16亿元，集体的比重为9．05％。企业总资产135402．49亿元，其中国有经济87901．54亿元，集体经济8013．59亿元，其他39487．36亿元。

2002年底，上海企业的从业人员792．04万人，其中：国有经济173．68万人，集体经济262．8万人，混合经济63．97万人，其他291．59万人，集体的比重为33．18％；国内生产总值540876亿元，其中：国有经济2709．3亿元，集体经济890．57亿元，非公有经济1727．89亿元，集体的比重为16．5％。

从上述数据分析，集体经济的从业人员、产值的比重都是有一定份量的，吸纳社会劳动力的作用尤为明显，可以说，集体经济在国民经济中是不可或缺的经济力量。

然而，集体经济的面广量大，人员众多，体制变化频繁，其复杂性是难以想象的。主要反映在以下几个方面：

1．企业构成非常复杂。上海的集体企业具有一制多层次，一制多时段，一制多形式和一制多行业的特点。一制多层次，就是指城镇集体企业有的屑市级集团公司或联社管辖，有的属区管辖，还有的属企业或街、镇管辖。此外，还有中央在沪企业。多层次管辖造成管理力度不一，政策享受不一。一制多时段，就是指城镇集体企业有1957年以前手工业改造时组建的老集体企业，有1957年前后为解放妇女劳动力而组建的大集体企业，有1980年前后为安置返城知青的的小集体企业，还有国际工合组建的合作社。这些集体企业，由于组建时段不一样，就引发了资金来源不同，职工劳保待遇不同。一制多形式，就是指城镇集体企业组建的层次和时段不一所造成的形式多样，除老集体、大集体外，企业扶办的集体企业，有的形成厂中厂，有的是加工的附属厂，有的是企业的后勤部门。企业改制后，组织富余人员组建的三产型集体，也是依赖原企业的较多。还有区、街道安置返城知青的合作社。一制多行业，就是指360行都有，行业面甚至大于国有经济；

2．企业的资产形成非常复杂。这里所说的复杂，不是指资金来源的多元化，而是指净资产的形成的复杂程度。集体企业的资产，按其本源，应该是职工的股金(含实物和货币投入)、历年积累的公积金和公益金：但目前的实际情况是，除此之外，有国家为了安置失业人员给予企业的安置费，从国家来说，已经从财政开支了，而在企业则形成资本；有国家给予企业的税收优惠，如减免所得税，所得税的先征后返、税前还贷等；企业为了安置职工子女、安置富余人员扶办的集体企业，在扶办时按政策要求，采取“扶上马，送一阵”办法，给集体企业的实物捐赠、贷给资金、资金担保等等。上述三项资金来源，以及日后形成的资产，造成资产清晰困难和难以界定。还有上级联社运用管理费积余、收取的合作事业基金投人企业，这类资产也是较难清晰的。至于吸收少量的外资、个私企业的资金，皆是可以清晰的。此外，在计划经济时期，政策要求集体企业职工资不高于同行业国有企业水平，至今集体企业职工资一般比国有企业低三分之一。因此，企业现有的积累是几代人创造的，集体企业中的离退休人员，也应取得利益共享。

3．企业的资产清晰度难度较大。通过清产核资，产权界定，集体企业的产权只能说“大类清晰，细目难清”。产权界定后，集体企业的资产可分为职工股金、法人资本金、联社投入和企业集体所有，还有未分配的公积金、公益金。这些大类，前两类归属清晰，而联社投入的资产就难以清晰，企业集体所有更是一种虚拟，其中，包含着优惠政策形成的资产、离退休职工创造的效益沉淀，原来行业调整遗留的产权纠纷，以及“一大二公三归堆”造成的产权后遗症，因此，对这些产权的清晰和归属划分确有极大的难度。

二、集体企业产权改革的必要性

有难度但不等于不要改革，也不是说无法改革；集体企业要融人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就要按照市场经济的要求，必须深化企业的产权改革。

1．产权改革是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需要。前面的统计数字表明，集体经济是我国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么一大块经济不改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不能说是完善的。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决定》指出：“产权是所有制的核心和主要内容。”要求以明晰产权为重点，深化集体企业改革。在市场经济中，不论是什么所有制都要求产权归属清晰，以利产权能流转顺畅，集体企业也不能置于市场经济之外；我们要抓住产权改革这个重点，攻下这个难关，为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出自己的新贡献。

2．产权改革是集体企业发展的需要。邓小平同志说：发展才是硬道理。集体企业也要坚持这个硬道理。企业的发展，既要抓住产品开发、产品质量的硬件，更要有诚信的道德、法律的保障等软件，但是这些要求都要以资产运营作为载体：现在的市场经济已经从产品交换、商品经营，发展到资产运营。要使企业有效益，经济有发展，必须从资产运营上下功夫：而资产的顺畅运营就一定要产权清晰，一定要归属清晰。

集体企业的资产形成是复杂的，资金来源亦是多元化的。产权改革要求真务实，以人为本，坚持公开、公平、公正原则，兼顾各方利益，最大限度地做到产权清晰，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促进企业发展。

3．产权改革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需要。邓小平同志指出，对任何工作都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又指出在改革中坚持两条原则，其中的一条，就是共同富裕。集体企业在共同富裕方面有其独特的优势，集体企业推行的劳动分红、股金分红是实际上的生产要素分配，这种分配办法集体企业应该坚持下去，应该继续完善，将货币、实物分配扩大到扩资增股，使集体企业职工走共同富裕的道路：

4．集体企业的产权改革是社会安定团结的需要。集体企业的特性，是与人民亲密无间的，它的资本来源于民，从业人员更是安置一人稳定一家，这是大家共同的认识：另一方面，在集体企业40余年的发展和调整过程中，也受到“左”的思潮冲击，经过”一平二调三归堆”的行政干预，受到．--国营”的改造影响，导致产权、自主权纠纷不断，影响社会安定团结。如2000年《人民日报》刊载了记者王斌春(明晰产权起风波》的文章，叙述某市一集体企业被区政府强行接管的经过。该企业从事经济技术开发，从1990年筹建至1998资产已达3000万元，但在明晰产权过程中，区政府要接管，通过检察院查封企业，企业管理局发出免去民选总经理，国资局宣布企业资产归国有；但是省产权事务中心对该企业产权界定，按照中央文件确认为集体企业所有，而地方法院难以判决，使企业经济损失惨重：这种纠纷案例，可以说比比皆是，影响社会安定团结；因此，必须以产权清晰为重点深化企业改革，才能减少和避免不必要的纠纷，确保社会稳定；

三、集体企业建立现代产权制度的几点探索

1．在理论上要对集体企业再认识。集体企业是适应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它的作用是繁荣经济、安置就业，为民解难、为国积累：这不仅在过去、现在，而且将来还是如此：我们从集体企业在全国的从业人员占11．5％，集体工业增加值占9．05％的比重可看出，集体企业对于繁荣经济、安置就业起到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它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人民生活必需品的重要来源，80年代是人民解决就业难、就餐难、穿衣难、修配难、乘车难的承担者，八、九十年代又为安置返城知青、富余人员作出贡献，而且2001年上交税金占全部企业税金的6．33％。我们要清醒地看到集体企业作用，而且要确认其作用，不能采取实用主义的办法，把发展集体企业作为权宜之计。

在我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进程中，要充分认识发展集体经济的绝端重要性和可能性。当前，社会就业压力大，社会游资多，这两个条件就是发展集体企业的重要前提和机遇。要求就业的多，就有组织起来实现就业，发展集体经济的需要。社会游资多，大家寻找投资渠道就有共同投资，发展集体经济的条件。所以集体经济需要发展，不能全部退出，应该有进有退，既改革又发展，这是现阶段对集体经济必须的认识。

2．在政策法规上对集体企业要予以保护。全国人大已制订了<公司法》、(合伙企业法》、《个人独资企业法》、《中外合作经济企业法》、《》L资企业法》、《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以及《城镇集体所有制企业条例》、《私营企业暂行条例》等等，但还不能覆盖整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1991年国务院颁布了《城镇集体所有制企业条例》，这是建国以来我国制定的关于城镇集体经济唯一的综合性法规。颁布10多年来一直未作过修改，一些内容已不适应当前城镇集体企业改革发展的状况。股份合作制企业仅有地方性办法，合作社法也没有制订。由于集体企业、合作社企业的法律法规不健全、不完善，全国各地侵犯集体企业合法权益的行为屡见不鲜，严重影响它们的健康发展：

我国《宪法》明确规定了集体经济的性质及其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从1982年到2004年的4次修宪，对集体企业的保护和发展越来越明确。1993年3月29日修宪时，将《宪法》第十七条“集体经济组织在接受国家计划指导和遵守有关法律的前提下，有独立进行经济活动的自主权：”“集体经济组织依照法律规定实行民主管理，由它的全体劳动者选举和罢免管理人员，决定经营管理的重大问题。”修改为“集体经济组织在遵守有关法律的前提下，有独立进行经济活动的自主权。”“集体经济组织实行民主管理，依照法律规定选举和罢免管理人员，决定经营管理的重大问题。”《宪法》第八条将各种形式的合作经济，定性为社会主义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经济。明确国家保护集体经济合法权益，国家鼓励、指导、帮助发展的政策。宪法是国家的根本大法，它所确定的内容必须落实到各项具体法规上去，执法中也要体现，以维护集体企业合法权益，促进集体经济发展。

3．在具体处理上，对集体企业也要弘扬求真务实精神。鉴于集体企业的产权复杂情况，要进一步清晰并非易事，必须按不同时期不同情况有区别的处理。对1998年产权界定后的增量资产应分配到人，不再产生模糊产权。对共同共有的存量资产，应该分为离退休人员共享的、经营者奖励的、职工可购买和配送的等，可逐项清理。不宜用跨越集体经济的一定范围，以政府改制成本等名义制造新的平调；对联社的资产还应由联社负责运行，联社应作为一个专业部门，履行其投资、监管、指导、协凋、维护的功能。

从历史经验分析，对集体资产不宜用代管、托管的办法。代管和托管往往是代而不管，托而无责，仍然会重蹈“二国营”的模式，对集体经济发展不利。

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归属清晰、权责明确、保护严格、流转顺畅”的现代产权制度，大家都应该认真学习、坚决贯彻。归属清晰是前提，现在要进一步清晰的是联社资产和企业共同共有的资产，要有资产的代表人。集体资产的本质是民本性质，很难用政府和非集体经济机构代管。没有法人治理结构，权责怎么明确?权责不明确就会使资产流失。保护严格是依法治理，依法保护。流转顺畅是市场经济的必然现象，也是企业和创业者扩张产权提高经济效益的重要手段。所有这些都要按照十六届三中全会的要求切实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