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要在转型中实现新发展

顾性泉

本次世界经济危机发生以后，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在思考着未来的发展之路。上海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中城市，同样面临着新的选择。不久前，我们市发展研究中心组织了对上海“十二·五”发展的前期研究，下面根据本次论坛的设计要求，围绕上海新一轮发展的背景和任务，结合我们中心初步研究成果谈三点个人想法。

一、世界在危机和动荡中发展

改革开放的前30年，我们赢得了一个相对稳定和成长的国际环境。和平与发展作为世界的主题，为我们提供了较为稳定的国际商品市场、资本市场和技术与管理市场，国际产业的转移和资本输出，国际商品和信息的大规模交流，为我们扩大开放深化改革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我国以外向型经济为主导，赢得了百年来未有的经济高速增长。

然而，由美国的次贷危机引发的世界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打乱了这种世界态势，使世界各国的经济发展蒙上了阴影，增加了许多不确定因素。世界经济危机将如何发展，它将如何影响世界，成为考量世界未来发展的基本前提。根据有关研究，我认为，未来世界经济将表现如下四个特点：

（一）世界经济危机在金融资金供给上由于各国政府的救助计划有所缓和，但是，实体经济和消费需求激活可能尚需时日，世界经济危机发展尚有不确定因素。

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8月1 3日发表了该报对多位经济学家的采访，题为《美国是否度过了衰退的黑暗期?》，认为：美经济复苏仍面临高失业率等危机。（包括物价上涨、政府税负增减、购买力低下消费者可能继续保持谨慎、困雄家庭难以走出低谷等）还引用了经济学家鲁道夫·G·彭纳(城市研究所研究员)的预测说：直到2010年的中期选举，失业率都会保持在9%以上的水平。

有人说，美国经济将会在2009年下半年出现强劲的回升，但此后还有可能出现第二次探底。理由是，金融系统的问题尚未充分消化，而且目前刺激经济的效果逐步释放以后，民间部门的需求仍难以恢复。美国经济将会出现w字形的复苏。从2011年年中开始美国经济又会再度下滑。从2010年年末到2011年年中，刺激经济的效果将会消失殆尽。美国未及时处理银行不良资产，金融危机将再度爆发。

最近，美国银行业再次上演新一轮倒闭潮。10月30日，美国联邦货币监理局宣布，包括加州国民银行在内的9家私人银行当天倒闭。11月1日（北京时间2日凌晨）CIT集团宣布申请破产保护，将再次刷新全美银行破产数量至116家。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五大破产案，仅次于雷曼兄弟、华盛顿互助银行、世界通讯及通用汽车。

这些都反映世界经济危机发展的不确定性仍然很大。

（二）世界经济、政治多极化格局继续深化发展，发展中国家在世界的话语权会有所增加。

英国伦敦8月20日《金融时报》刊登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费雷德·伯格斯滕和阿尔温·苏布拉马尼安研究员合写的《美国无理靠一己之力解决全球贸易不平衡》中说：“奥巴马政府日益向外界发出信号，说美国不会继续当全球最后的消费国和进口国。”白宫首席经济顾问拉里·萨墨斯，上个月在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发表演讲时都作了类似表态。他说，美国必须从消费型经济转为出口导向型经济，必须从依赖金融活动转向发展实业。美国财政部长蒂姆·盖特纳和其他高级官员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认为需要重新平衡美国经济发展。据分析，这不仅是经济考虑，同时也是战略考虑，美国是超级大国，同时是债务大国，美国的经济增长的长远规划包括出口和缩小经常账户赤字（目前占国内生产总值3％）。在短期内，要让美国经济走出衰退就必须保证财政和货币刺激措施能够真正发挥作用。那就要求国内外投资者平稳、信任地吸收美国政府提供的大量借据。要避免投资者中出现美元即将贬值和美国政府正在推动美元贬值的看法。这表明美国已经难以独揽世界经济。

意大利外交部长弗朗哥·弗拉蒂尼?月30日撰文说，“十四国集团应该成为21世纪全球治理的核心机构”。他说，“民主治理”是指要能代表地球上的多数人，既是按人口又是按经济地位而言。我们通过在八国集团、五国集团（中国、印度、巴西、墨西哥和南非）埃及之间建立一种有组织的稳定的关系来奠定基础，目的是要建立一个“十四国集团”。我们希望今后他能成为实施全球治理的主要机构。

尽管我国还不想在世界挑头，但是，国际经济格局变化，西方各国矛盾加深，发展中国对世界政治经济发展的话语权就会增加，中国在世界上展示大国形象和承担大国责任的机会会不断增加。

（三）能源资源环境成为未来制约世界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世界各国寻找新的经济技术手段，抢占世界经济发展领先地位的竞争进一步加强。

随着全球气候变暖，绿色发展要求日益突出，绿色复苏的呼声不断高涨，低碳经济成为继全球化和信息化之后，全球经济发展新潮流。由此，世界各国在新兴经济技术领域的争夺也进一步加大。有消息表明，金融危机发生后，美国、欧盟等主要国家把新能源作为新兴产业，加速向低碳经济转型，在经济刺激方案和经常性研究预算中加大了新能源领域的投入。美国的经济刺激方案中的10%，即800亿美元投入新能源领域，这是美国历史上政府在能源领域的最大投资。欧盟在新能源研究开发上的支持力度也很大，仅碳捕捉和封存技术一个示范项目的预算支持就高达12.5亿欧元。私营部门的资金也很活跃，美国硅谷大量科技公司转向了新能源的研究。大量资金和人力的进入，势必加速新能源的技术处创新和商业化进程。同样，IT产业竞争也仍处于旗鼓相当的状态。

（四）大量失业人口、市场的相对饱和与战争贸易的巨大利润，使世界政治经济动荡局面难以消除。

有消息说美国利用反恐战争及军事占领维持资本主义战争贸易。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6月份发表的2009年年鉴，全球2008年军费开支创历史最高纪录，达到1.46万亿美元，比2007年增长4%，与1999年相比增幅达到45%。从1999年到2008年，世界最大的军费开支国是美国，其军费开支增量占全球增量的58%，而且从2005年开始，美国的军费开支就一直上升。仅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问题上，美国就额外多花了9030亿美元。

美国《每月评论》月刊指出，资本主义私人公司对战争一直有推波助澜的作用。在这个超级庞大的贸易系统中，有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即贸易额超过万亿的银行集团，他们的资助活动包括：被占领国“重建”活动、军火和军事技术销售以及军事基地和各种用于占领部  队攻击有关的基础设施建设。同时，被占领国的傀儡政府为了维持和装备自己的军队，像占领国的军事或者金融公司购买物资，从而背上了贷款或者债务。美国提供的“军事援助”使国家援助行为变成了私人盈利活动。军事占领活动与战争贸易利润之间的高度互动，说明“战争”将作为资本主义体系不可或缺的生存方式“长期存在下去”。近年来，局部战争不断，中小国家、甚至某些大国也政局不稳定，上述战争机制的分析，应能反映一定问题。金融危机中简单的政府救市方式又增加了流动性的危机，最近国际油价在实体经济没有多少复苏情况下又一轮启高，表明世界经济动荡也不那么容易平息。

综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未来世界将在危机和动荡中发展。上海国际大都市建设需要迎着风浪前进。

二、全国经济发展对上海提出新要求

“十二五”时期是中国经济结构调整的关键阶段，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进入突破期，这迫切要求上海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加强“三个服务”，实现“四个率先”，充分发挥对全国经济社会转型发展的示范、引领、带动和服务作用。总体来看，“十二五”时期上海经济社会发展的国内环境呈现四大变动趋势。

首先，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将成为中国经济未来发展的主题。中国经济进入“中速增长期”，工业化和城市化重心由东部地区向中西部地区转移，经济增长呈现“西高东低、北高南低”的特征，包括上海在内的东部沿海地区迫切需要改变要素推动型的发展模式，进行转型发展和“二次创业”，大力发展适应后工业化的知识型经济、服务型经济，优化环境和服务，再造经济发展的新优势。

其次，启动内需将成为经济转型的重要内容。外向型发展模式面临重大调整，以扩大内需和消除产能过剩为核心的结构调整将成为全国“十二五”规划的主线，国民经济分配格局将出现重大变化。上海将利用国家扩大内需的良好机遇，增强服务全国的能力，发展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面临着新机遇和新空间。

第三，自主创新将成为未来经济增长的主要依托。在大规模的国际产业转移由于世界经济危机，变得相对缓慢以后，自主创兴的要求会越来越强烈。

第四，城乡统筹、区域协调发展将成为经济发展的基本格局。中国区域经济发展面临新格局，长三角经济一体化发展的要求和条件更加成熟，加快建设全球城市区域面临空前难得的机遇。上海要利用好长三角的腹地资源，站在全球资源配置和控制的高度来大力推进“四个中心”建设的实质性启动，积极营造便捷的交易通道和廉价的交易成本，提升主体功能区的能级，进一步强化自身在长三角城市群的首位城市作用，形成资源要素最优配置的全球性服务平台，推动长三角都市群的共赢发展。

第五，人和自然和谐发展将成为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基本追求。中国社会发展进入新阶段，各种社会矛盾进一步凸显，社会稳定形势严峻，进一步改善民生的要求更为迫切。上海作为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面临着率先建成和谐社会，充分发挥示范和引领作用的重任。

全国关注上海，中央也寄希望于上海。今年4月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的《关于推进上海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建设国际金融中心和航运中心的意见》，应该是这种态势明显反映。上海依靠全国，上海也要服务于全国。

三、上海要在创新转型中攀升

对照中央和全国人民的期望和上海现有发展基础，“十二五”期间上海实现新的提升，还有许多困难需要克服，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经济发展动力问题。依靠投资、出口拉动经济的模式后继乏力，上海传统“二、三并举”拉动的GDP潜能已经释放，增长后续力量不足成为制约上海下一阶段发展最核心、最紧迫的矛盾。未来一段时期上海经济增长可能面临减速的风险。

其次，城市发展空间问题。90年代以来，以浦东开发开放为契机的大规模的城市开发建设，逐步显露出城市可开发空间越来越有限。同时，城市中心区的过渡集聚的不经济和城郊的过于分散的不经济并存，城乡二元结构矛盾日益凸现。

其三，经济技术支撑问题。传统的成熟产业逐渐失去经济的带动作用，不再具备高速增长的能力。如汽车制造业在2001至2008年间，平均增速仅为8.12%，在六大支柱产业中增幅最低，除非有重大技术突破，否则，未来难以保持高速增长速度。优势产业尚未形成一定的规模，比如重点发展的信息产业和金融业，在2008年分别实现了1 3.9%和19.31%的增幅，但是对GDP的贡献率只有12.2%和10.53%，这与上海建设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发展目标还相差甚远。高新技术产业优势尚未显现，如电子计算机及办公设备制造业2008年利税比较低，只有1.94%，远低于制造业平均水平。

其四，资源环境的可持续问题。城市的发展，对能源、环境、资源要求越来越高，资源环境的承载压力日益加大。钢铁、化工等传统工业，尽管在上海的建设中曾经发挥产业的龙头作用，但要保持可持续的发展比较困难。“十二五”期间上海要实现经济增长和城市发展，就必须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和配置的合理性，对过去依赖资源、危害环境的发展模式进行调整和转型。

第五，上海城市经济发展方式问题。自90年代开发浦东以来，上海抓住国际制造产业转移的机遇，基本上走的是一条资本、资源、人力高度集聚发展的路子。这条路子一方面造成了与周边地区的资源竞争，另一方面城市的综合服务功能没有有效展开，制约了上海城市能级的提升。原有的发展方式，政府的行政管辖区域与经济作用区域基本重叠，大大削弱了政府职能转变的需求，整个城市市场经济运行机制的营造，落后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市场运行链条的断裂成为上海未来发展的致命隐患。

第六、经济社会文化均衡发展问题。大量的流动人口涌入上海城市与上海城市人口“未富先老”同时并存。“四个中心”建设急需的高端人才匮乏与城市居民生活方式的粗俗化同时并存。上海的就业、教育、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精神文化生活度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要解决这些问题，唯有走创新之路。我们中心初步研究的意见是通过“四大创新”“五大转型”实现“五大发展”，走“创新驱动的转型发展”之路。

“四大创新”是：科技创新、金融创新、文化创新、城市管理创新。

“五大转型”是：经济发展动力转型，由投资推动主导转变为投资和消费双推动，形成以服务经济为主体的产业结构、推动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的融合发展；城市发展模式转型，由外延式发展模式转向以自主创新、功能塑造和影响力释放为特征的内涵式发展模式，培育和提升城市综合服务功能；城市发展形态转型，从追求中心市区快速发展向实现城郊一体化均衡发展转变，从单中心向多中心转变，加快人口和产业从中心城区加速向郊区扩散；城市竞合态势转型，突破单方面追求城市自身发展的路径和单向竞争的方式，进一步融入长三角一体化、全国东西联动发展乃至全球城市网络重要节点，增强城市资源配置能力和服务周边的功能；城市发展路径转型，改变经济增长迅速而社会事业落后局面，加快社会发展、文化建设和制度环境建设，实现“以人为本”和经济社会文化一体化发展。

“五大发展”是：经济发展方面，谋求速度、结构、质量和效益的统一；社会发展方面，实现社会事业、社会保障、社会管理、社会结构等方面与经济的协调；城乡协调方面，实现以城带乡、以工促农、城乡互动、协调发展；区域协调方面，实现市区与郊区、上海与长三角、与全国的一体化发展，以长三角城市群的崛起助推上海成为全球城市网络重要节点；可持续发展方面，谋求经济建设、人口增长与资源利用、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平衡。

（作者为上海生产力学会副会长、上海市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巡视员）